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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注一掷

孤注一掷

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

※※※※※※

【我們就走這條路線好了!】

冷冷地看著一旁駕駛座的小六手上拿著剛剛才買來的西西里完整地圖路線,不知為何小六讓他有種出門郊遊的感覺。

將地圖擺在帆書面前,小六指了指上邊的一條路線,卻發現帆書的視線一直盯著自己看,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臉上有東西?】

然後帆書直接用著那隻手心沒有受傷的手給了小六那張蒼白的面孔就是一拳。

莫名其妙挨揍的小六露出一副沮喪的臉,他拿著地圖再次指了一邊剛才說明的路線,【這裡,我要教你走迷宮城。】

【不需要,帶我去見你所說的那個人。】帆書可沒那麼多時間去研究迷宮城。

小六笑了笑把地圖給收好,重新駕駛著車子去找停車位子去,準備帶帆書下車去走路線。然而帆書並不想和小六浪費時間研究什麼鬼迷宮,他坐在副駕駛座上打算睡覺。

【你是打算我請你出來呢,還是我抱你出來?】小六拉開副駕駛座的門,似笑非笑地看著裡頭還真的閉眼打算睡覺的人。

帆書並不理會小六。

【約定時間是在晚餐時間,這樣你滿意了嗎?】小六的聲音傳進了帆書的耳裡。

帆書轉過頭便看見小六堵在門口,他微微蹙眉,【讓開。】

下了車子,帆書冷冷地瞪了一眼那還在偷笑的小六,他大冬天最討厭就是在外閒逛,而且還是和小六這種人。

【迷宮城的歷史有百年之久,建造這迷宮城的方家人當時請來了一名中國人與許多建築師一同建造這迷宮。】一邊從靠近的快速咖啡店買了熱咖啡遞給帆書,一邊帶著帆書在積雪的街上緩慢行走。

捧著手裡溫熱的咖啡杯,帆書在這冰冷的天氣下腦袋有些沉,他開始有點想睡覺的念頭。

拉住了帆書的手進入了個小巷子,小六最後看了眼路線便把地圖收好,開口說道,【迷宮城沒有地圖,唯一的破解方式就是白家在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獨特行走方式。】

「沒有地圖」這句話倒是勾起了帆書的興趣,身為個建築系的學生他當然不相信沒有地圖,走迷宮最重要的就是路線。

肯定有人把地圖收起來了。

【白家又是誰?】帆書對於家族這些事情有點懵了。

【白家算是方家的盟友,迷宮城裡大多數都是白家的人,他們每一個從小就學會了走迷宮城。】說到這裡,小六就忍不住朝帆書笑了笑,【八哥就是白家的人。】

噢,這下子帆書終於明白那天八哥對他的態度會如此奇怪。

微笑地拉住了帆書的手讓對方回神,小六小心翼翼地牽住帆書那隻手心受傷的手心,輕聲道,【你總會遇到一個讓你奮不顧身的人。】

【什麼鬼!】皺眉甩開了小六的手,帆書冷冷地瞪著小六,【帶路。】

小六聳了聳肩,開始教導起帆書如何走迷宮城。

迷宮城就如名字一樣,規模龐大結構複雜,但只要懂得行走步伐,就肯定能隨心走出迷宮。

從很久以前傳承下來的破解步伐就是一條直線。首先必須先確定方向,在路上遇到阻礙時我們肯定會繞過阻礙,偏離了我們所在的路線。迷宮城的複雜之處就這麼簡單,當一個人在前進時遇到分岔路或阻礙都肯定會繞過,那時候開始起我們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偏離了自己想要的路線。

【如果你仔細觀察,你會發現白家人走路的步伐很奇特,不管繞過了多少個彎子,他們總會回到最初的那條直線上,這就是迷宮城的破解方法。】小六指著巷子盡頭的分岔路口,隨後邁開腳步指示著帆書跟他走。

手上拿著小六交給他的地圖,上邊被小六用紅筆畫了一條直線,帆書看著眼前的道路好一會兒,隨後開口,【會回到同一條線上?】

小六點了點頭,微笑地轉頭問道,【害怕嗎?要不要手牽手一起走?】

【滾蛋。】帆書將手上的地圖一下子拍到了小六的臉上,快步越過小六走在前頭。

看著走在自己眼前打算自己嘗試走的帆書,小六突然覺得欣慰,想起前不久小兄弟一臉傲嬌地拒絕學走迷宮城。

前面的帆書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小六有點緊張地走上前詢問。

帆書剛才在分岔路口選了左邊的路,眼前再度出現了不少巷子,讓他有點傻了眼,後悔把地圖丟回了給小六。

【怎麼走?】帆書低聲問道。

【……蛤?!】小六嘴角微微勾起了笑容。

帆書冷冷地瞪了眼小六。

小六只是微笑面對帆書的冷臉,隨後抓起了帆書的手,笑道,【還是一起走吧!】

看著自己被牽住的手好一會兒,帆書忍了許久才沒把小六的手給甩開,這大冬天從小六手心裡傳來的熱度讓帆書想起了末雪。

放心,我肯定會為你報仇雪恨。

傑克將菸頭按在桌子上熄滅。

【聽說最近你與新來的那小子走得很近。】大隻先生吐出一口白煙,他的視線並不在傑克身上,而是毫不掩飾地直盯著傑克身後不遠處站著的侍女,嘴角勾著讓人發寒的笑容。

抬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面曾經一些意外而瞎了隻眼睛的大隻先生,傑克冷笑著開口,【雖然不知道大隻先生你這消息從哪裡聽說,不過這事情還請別多想。】

【傑克你又何必遮遮掩掩呢。】大隻先生看向了傑克,帶著輕蔑的語氣說道,【全方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你給溫帆書當保姆了,關係自然不一般。】

大隻先生那句「關係自然不一般」讓傑克聽了很不爽,對方的語氣很明顯就是在羞辱他,他儘量壓制住要和大隻先生幹架的衝動。

【受人所托,盡人事而已。】傑克心想要不是正在等方毅澤過來,他才不會自作虐和大隻先生待在同一個空間,呼吸著同樣的空氣。

大隻先生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有點年紀的他臉上早已有了皺紋,他一邊滑手機一邊笑著說道,【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忘了我的女兒。】

傑克面色一僵,隨後臉色慢慢沉了下來,低聲說,【自然沒忘。】

噢對了,大隻先生的身份還是他的岳父。

【要不是雪麗兒堅決要嫁給你還懷了你的孩子,我現在肯定就一槍把你崩死。】大隻先生涼涼地這樣告訴著自己的未來女婿。

傑克默默地心想:同感啊,死老頭子!

要不是為了自己那甜美可愛的未婚妻,傑克巴不得送大隻先生去見上帝,這死老頭子活著就是礙眼。

當身為他人女婿的傑克和身為他人岳父的大隻先生正在內心裡暗斗的時候,姍姍來遲的方毅澤帶著方涵雅從指紋驗證密碼鎖的大門走了進來。

終於不用再尷尬地只看著大隻先生這臭老頭子,傑克調整了一下舒服的坐姿,看著方涵雅坐到了自己隔壁座位,他頓時覺得世界美好了起來。

【毅澤,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大隻先生說著話一邊將菸頭丟在地上踩滅,他用著長輩似的語氣開口說道,【溫帆書那傢伙留不得。】

傑克看了眼大隻先生,果真覺得老姜還是辣的,膽敢跟方毅澤這麼說話的人已經不多了。

方毅澤冷冷地看著大隻先生,語氣同樣冰冷,【留。】

坐在傑克旁邊原本沒什麼情緒的涵雅在聽到方毅澤的聲音時,抬頭望向了方毅澤的方向,然後對上了方毅澤轉過來的眼神。

涼透人心。

【溫帆書的命是我的,你們其他人沒有權利插手這件事。】方毅澤說這話的時候特意看著方涵雅。

方涵雅只是冷漠無情地回望著方毅澤,放在雙膝上的手卻死死地握緊,臉色滲透出病態的蒼白。

【他是個不確定因素,對方家無用而且還和旗子勾結。】大隻先生依舊是堅持自己的立場,【除非你給個有比方家利益更重要的理由,不然底下的人都不會滿意。】

方毅澤沉默了好半晌,隨後冷冷地說道,【我做事情不是要讓所有人都滿意,方家的利益權重我自然清楚。】頓了頓,方毅澤看了眼涵雅才繼續說道,【更何況溫帆書是我的親兄弟,於情於理都不是你們能碰的。】

大隻先生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沉重地點了點頭,【我尊重你的決定,但要是他不懂得節制,別逼我用私人手段去保全方家的地位。】說完,大隻先生站起身朝方毅澤點了點頭,就往門口走去。

在大隻先生離開前,他突然站在門口停下腳步,轉頭叫了聲傑克。傑克抬頭看向大隻先生,對方的臉上沒有剛才的輕蔑表情,只有身為長輩的穩重和成熟。

【有時間就多打打電話給雪麗兒。】

【……嗯,我知道了。】

傑克看了眼旁邊冷着一张小脸的涵雅,朝方毅澤說道,【你說所謂不能碰……】

【之前的事情我還沒有找你算賬。】方毅澤冷冷地瞪了一眼傑克,他冷笑著說道,【小六的事情我清楚,竟然任由他去做我也自有分寸,反正那是他最後的時間了。】

【竟然都是最後的時間了,那麼讓小六……】

【這個話題已經結束,傑克。】抬手打住了傑克想要說的話,方毅澤已經不想繼續關於小六這個人的話題。

傑克只是稍微為小六感到惋惜,畢竟當年小六的舉動確實是過分了才導致現在這樣的下場,明明從後街那種髒亂的地方好不容易地出來了,卻又與方家上下為敵。

【我收到消息,旗子在西西里的新武器倉庫已經由亞坷莉絲間接摧毀,他們在西西里的武器倉庫只剩下3處。】方毅澤告訴著傑克他不久前剛得到的消息,忽略掉亞坷莉絲受重傷昏迷不醒的這一件事,他繼續開口,【現在旗子的人都認為我們意大利已經遷移走許多幹部,旗子在美國這邊也逐漸增派人手去了西西里。】

雖然旗子沒有明目張膽地進行人事遷移,不過他們的一舉一動方家都在監視著。

【美國這邊肯定有旗子的老窩。】方毅澤說道。

看著自己的友人,傑克突然會意到方毅澤的野心。

不是要摧毀旗子,而是要……

【找到旗子的老窩,奪走它。】

佔為己有。

傑克笑了起來,他非常慶幸這一輩子沒有和方毅澤為敵,不然自己死在哪裡都不知道。

【就這樣吧,傑克你幫我把她送回醫院。】方毅澤並沒有要離開這房間的意思,他朝涵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傑克站起身,一旁的涵雅無聲地跟著他離去。

在進入電梯下樓之前,涵雅突然抓住了傑克的手。

【借我手機……】

傑克能感受到涵雅手上的冰冷,【你要做什麼?】

抓住傑克的手靠了上去,涵雅低垂著腦袋低低地懇求道,【讓我打個電話給J. K先生……】

將人給拖進電梯裡,傑克面無表情地告訴涵雅,【當J. K先生已經死了吧!】方毅澤已經斷了所有J. K先生與方家的關聯,警方那邊就算順著J. K先生身上的線索尋找,也永遠不會栽到方家頭上。

涵雅抓著傑克的手變得好無力,她身體微微顫抖著,她無法接受J. K先生不在的事情。

明明她最應該恨的人是J. K先生……

……她不會讓J.. K先生就這樣悄然無聲地消失在她生命裡,絕不!

看著小六遲遲都不移動只是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一家裝飾得十分溫馨的咖啡館,有點不耐煩的帆書越過小六打算自己走過去。

然而小六卻伸手把帆書拉回了巷子,按著對方的肩膀壓低聲量地說,【不要衝動。】

冷冷地瞪著小六的面孔,帆書真的很想揍死對方。

「走」小六無聲地指了指後方。

也知道事情不對勁的帆書轉身跟著小六的腳步離開了巷子。一路上小六和帆書都沒有開口,不過帆書能看見小六的手一直在顫抖。

直到回到車子裡小六才狠狠地砸方向盤泄憤,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副駕駛座上的帆書只是冷著一張臉,呼了口氣。

【……帆書,你有多恨方家?】小六低低的聲音傳來。

帆書望著窗外的飄雪好一會兒,然後冷淡地回應,【我不恨方家,我只是要復仇而已。】

【……是嗎……】小六捂著面孔好一會兒,隨後低低地笑了出來,【剛才約定好的咖啡館……她不在。】

【那邊全都是方家的人……】小六低聲解釋著剛才的情況,【其中一些包括了像之前那個跪在門口的女生,她們是迷宮城的耳奴,耳朵比一般人好使多。】

這讓帆書突然想起上次那個被自己陷害的女生。

【先回去吧,等下我還要帶你去一個地方。】小六顫抖著雙手去開啟引擎,試了好幾次都不成功。

他無法想象那個和他定下約定的女生去了哪裡,畢竟對方正在被方家通緝,而且剛才那個看似與平常一樣的咖啡館卻堆滿了方家的人。

他們一直在被方家監視著……

【讓我來。】帆書看不過眼小六的舉動,他無法理解小六在懼怕什麼,畢竟他沒有經歷過小六的事情。

然後小六下車和帆書交換位子。

【小兄弟,你為什麼要留在方家?】小六望著窗外熟悉的風景,玻璃窗上倒映出他消瘦的身軀。

【為了復仇。】

【你不怕死嗎?】小六不能理解帆書的邏輯,畢竟一般人選擇復仇的話,是不會把直接牽扯進去敵方的地盤,還在敵方的監視下。

帆書冷冷地看了一眼小六,【大仇未報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也對,畢竟你有主角光環。】小六這樣調侃了一句。

聽見小六的話,帆書猛地在路中央剎車,後方立即響起了無比吵雜的車笛聲,小六對於帆書的舉動無法理解。

【我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說完,帆書也不管是大路中央,直接打開車門下車。

小六傻眼地看著車門在他面前關上,隨後才發現原來是車子沒油了,災難啊……

小六下車的時候就看見帆書正在朝街道對面的高樓堅起了中指,抬頭一看,原來是方家的人在天台上拿著望遠鏡正在監視他們。

車笛聲依舊響徹整個街道,小六走到帆書旁邊時他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天台上方家的人撥電話給他。

看了眼一旁的小六正在和對面方家的走狗通電話,帆書看了看天空,雨水滴落在他身上。

媽的,這冬天真是讓人心煩……

【走了,他們送我們回E區。】小六這樣告訴著帆書,隨後就打算到對面去。

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源源不絕的車輛,小六突然有點感嘆地這樣告訴著旁人,【真想和你私奔呢!】

【閉嘴。】帆書真是無法理解為什麼小六在這種冷死人的天氣還能胡思亂想。

等到上了開著暖氣的車子,駕駛座位剛剛帆書給對方比中指的棕色頭髮男人把一罐保溫瓶給遞了過來。

也沒什麼客氣地接過保溫瓶,帆書發現這男人的右手竟然有六個手指頭。帆書第一次見到有六個手指頭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然後一把中國扇子直接擋住了帆書的視線。

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生,年齡看起來和小六差不多,或許更小。

對於女生的舉動,駕駛座的男人只是抬手把女生的手給拉了回來,冷淡地看了一眼帆書。

車子緩緩地在路上行駛著,帆書喝了幾口熱茶就把保溫瓶塞給了一旁縮起身子的小六,那身板簡直比女生還要痩。

小六把剩下的熱茶都給飲盡,他看了眼望著窗外的帆書,一邊把保溫瓶關上一邊看向了前方,看見那染了一頭酒紅色頭髮的女生一直在透過後視鏡瞪著帆書。

哇靠,小兄弟這傢伙豔福不淺啊!

然後男人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朝女生比手畫腳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女生露出了十分不甘願的神色,還瞪了小六和帆書幾眼。

【下一個轉彎,你們下車吧!】女生冷冷地這樣開口,【八哥要見你們。】

【不用了,直接送我們回E區吧。】小六才不要帶帆書見到八哥。

女生的表情瞬間憤怒了起來,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說話如此無禮的人,方家的教導謹遵著不可違逆上級的指示,這小六豈是如此無禮。

抓住了女生的手,男人冷著一張臉搖了搖頭,他看了眼小六,隨後又比手畫腳地告訴女生一些事情。

【八哥算到了你肯定不會去,所以帶了口訊給你。】女生極為冷淡地說著,【八哥說他明晚想看戲。】

雖然很想罵一句滾蛋,但小六想了許久,還是緩緩地回應,【……我知道了。】

車子僅僅是在E區大門處停下,小六下車時差點沒被風被給吹走。

【要讓人送你們進去嗎?】車窗被搖下後,女生雖然嘴上問的是問句,可眼神一直瞪著小六,好像只要他一點頭就會削了他的腦袋。

【不用了。】這點溫度這點距離,小六早就習慣了。只不過剛這樣一出口,小六就有點後悔了,畢竟現在他還帶著一個帆書。

帆書只是看著雪景。

然後車子緩緩地駛遠,小六轉身呼了口氣,就帶著帆書走進了微微開啟著的大門。

帆書是第一次從如此遙遠的大門一路走過去,地上的積雪比玄茗來得厚,天氣也非常冷,這冬天果然不是什麼好季節。

【冷嗎?要手牽手一起走嗎?】小六整張臉都蒼白起來,風雪中他的身影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懶得理會小六,體格比小六好上許多的帆書走在前頭,他只想趕緊回去房間而已。

他必須思考下一步計劃該怎樣走才不會影響到以後的事情。

然後帆書的衣服被扯住了。

【……幫我……】小六凍得說不出話來,扯住帆書大衣的手正在劇烈地顫抖著。

沒等到小六把話說完,小六就整個人一頭栽下,帆書只來得及扶著懷裡著冰冷的人,雖然很想就這樣丟下對方。背起了小六這瘦得幾乎沒什麼重量的傢伙,帆書認命地背著對方在雪地里行走。

帆書背上的小六動了動,搭在帆書肩上的雙手抱緊了這冷天里唯一一個溫暖的溫度,在帆書耳後一邊呼出冷氣,一邊低低地說著,【帆書……我啊,遇到了全世界我最愛的女人……】

【她是多麼地漂亮……】

【她笑的時候會有小小的酒窩……】

【看著我的眼神是多麼的溫柔……】

帆書只是靜靜地聽著。

感受著帆書身上傳來的溫暖,小六有時候會不明白為什麼性格如此冷漠的一個人身上會帶有熱度。

人這種生物果然跟特別。

【……她和你一樣,有時候會鬧彆扭……】小六能夠想起回憶裡她的笑容,偶爾會對他惡作劇,可是……

小六剩下的話都變成了哽咽。

【天氣都這麼冷了,你竟然還有心思浪費眼淚。】帆書冷冷的話語傳進了小六耳裡。

聽到帆書這樣的一句話,小六突然又笑了起來,他從未遇過比她還要彆扭的人。

直到帆書把人給背回了自己住的那棟房子,小六才在大廳戀戀不捨地從帆書背上下來,抬眼就看見小四走了過來,手上拿著一個毛巾。

小四一見到人進來就有些著急地走了上去,她一心只想著要把毛巾交到小六手裡,可站到小六面前她還是猶豫了一會兒,把毛巾轉手交到了帆書手裡。

帆書看了看手上的毛巾,隨後往後一拋就丟到了小六頭上,快步走上樓,他媽的真是冷死了。

【謝謝。】小六拿著毛巾朝小四道謝,他正好缺個毛巾,總不能每次洗澡後就一直和帆書共用毛巾。

看著小六很快就邁開腳步打算去追上帆書,小四淺淺地笑了起來,她喚住了小六,【等下一起吃晚餐好不?】

小六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微笑著開口,【你請客嗎?要是你請客的話,我和小兄弟就去了。】

【嗯。】小六點了點頭。

【那麼謝了,電話聯絡。】說完,小六就一溜煙地跑了上樓。

媽的!小兄弟要跟他搶浴缸了!

看著小六轉眼就消失的背影,小四站在原地猶豫了好一會兒,隨後像是立下了什麼樣的重要決定,拿出手機把正在寫到一半的訊息給刪掉,直接撥電話過去給另一端的人。

【我不會離開的。】小四堅決地開口。

通話另一段傳來低低的笑聲,像是嘲諷小四的愚蠢一樣,【……這就是你的選擇?】

【是!】

【方家隨時隨地都會把你打回那生不如死的地獄,除了我已經沒有人可以幫得上你。】

【……】

【你已經為了他而把自己的青春耗盡在監獄裡,現在你還想耗盡餘生去換來那不可能的結局?】

【……我不會回頭的。】

【再問你一次,這就是你的選擇?】

【是的,鳳姐。】

話音剛落,通話就馬上被掛斷。

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的名字,小四默默地刪除了這副手機號碼。

她知道,已經不可能回頭了。

【小兄弟別那麼絕情,天氣這麼冷咱們一起泡澡才舒服。】

冷冷地瞪著門外一隻手卡在門縫的小六,帆書真心覺得自己帶回來了個變態,真該直接把對方丟在雪地裡不管就好了。

小六露出掐媚的笑容,一副討好賣乖地模樣開口,【我可以幫你擦背。】

【滾。】

【我可以幫你按摩。】

【滾。】

【我可以……】

話還沒說完,帆書就用力地關上門,痛得小六整張臉扭曲起來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出來,然後就這樣欲哭無淚地看著門在自己面前關上。

面對帆書的無情拒絕,小六只好默默地去開暖氣,把自己縮到了角落去。

等到帆書洗好熱水澡,把自己從裡到外都溫暖一遍後就穿著長袖衣褲走出浴室,抬頭就看見縮在角落一動也不動難得安安靜靜的小六。

帆書走過去,一腳踹翻了根本沒什麼重量的小六,看著對方蒼白的面孔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他便不再理會對方。

【小兄弟。】趴在地上的人哀嚎。

帆書只是把自己縮進了被單裡,準備補眠思考。

【小兄弟……】小六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

這樣連續喊了幾次後,小六抖動著有點僵硬的手去扯床單,逼得帆書不得不把腦袋探出來去看在那鬼哭神嚎的傢伙究竟在幹什麼。

只見小六維持著剛才被他踹倒的姿勢趴在地上,掛著笑容看著自己,帆書瞬間覺得自己看到了什麼特奇葩的畫面,骯髒了自己的眼睛。

【幫我……我似乎屁股抽筋了。】小六佯裝出一副無辜蠢樣,讓帆書看了只想一拳過去。

帆書揉了揉自己的眉頭,冷冷地說道,【我洗了澡,不想髒了衣服。】

【我會幫你洗衣。】

【……】

【我可以幫你暖被。】

【……】

【我可以跟你說床邊故事。】

【……】

看著帆書就要重新回到被窩裡,小六狠下心來,快速開口,【等下晚餐我請你吃蝦餃!】然後他滿意地看著帆書翻下床。

成交。

扶起冷得骨頭僵硬的小六,帆書突然有點懷念起傑克在的日子,至少傑克會在他的每一餐都買了蝦餃。

把小六給整個人丟進放滿熱水的浴缸,小六真慶幸他進門時候脫掉了羽絨衣,不然被小兄弟這樣一丟,連唯一也是最後一件的冬裝都會失去。

【小兄弟,我能再拜託你一件事嗎?】從浴缸裡回暖的小六站了起來,把身上溼漉漉的衣服給脫了下來。

帆書在浴室門口前停下腳步,轉身沉默地看著小六消瘦的身軀,那瘦得幾乎看見骨頭的身軀上滿是傷痕,與傑克那種不同,是那種新傷和舊傷重疊在一起,尤其是背部的巨疤更是慘不忍睹。

帆書明白,他和小六不會是同一種人。

沒有在意帆書的視線,早就習慣這些事情的小六只是笑了笑,把溼漉漉的衣褲都丟到了一邊的地上,一邊說著,【每個被標誌的人標誌都不同,動手的人也不一樣,標誌的意思也各有差異。】

小六永遠不會忘記背上的痛。

帆書才不在乎小六所說的事情,對他來說臉上的十字傷疤就是被一個神經病所傷,他厭惡方毅澤這種落下標誌代表自己所有物的感覺,他不是方毅澤的狗。

沒有得到帆書的回應,小六看向了依舊站在門口的帆書,【你好奇的話我可以讓你看得更清楚。】

覺得自己傻到站在門口等小六說要幫忙的帆書摔上了門,消失在小六的視線裡。

默默地盯著被摔上的浴室門好一會兒,小六突然想起剛才似乎喊住了帆書是要他幫忙……

【小兄弟!!】

【小兄弟!!!】

所以在沒有衣褲的情況下,洗好澡的小六只裹著小四給的毛巾走出了浴室。剛走出浴室,小六便看見了放在化妝台上的衣褲 他忍不住感動地說道,【小兄弟你真是人妻。】

坐在床上的帆書只是冷冷地瞥了小六一眼,他把傑克留下給他打發時間用的英文小說給丟到一邊,望著窗外,已經開始下雨了。

小六把羽絨衣重新穿上,拿了自己的手機看了封新的簡訊,隨後笑著開口,【走吧!車子已經讓人送了回來,我帶你去吃蝦餃。】

小六和帆書走下樓的時候,小四已經站在大廳等著。

絲毫沒有覺得讓女孩子等很失禮的小六走過去抬手打了招呼後,便一邊和帆書說著該去哪間餐廳吃蝦餃比較好吃,一邊往大門走去。

小四默默地跟在他倆身後。

西西里的天空下起了冬天第一次以來的大雨,風雨放肆地在咆哮著,小六差點被吹得站不穩腳步。

這大雨若是一直持續地下,估計小六那輛破爛鐵承受不了暴風雨這樣的摧殘。

小四嘆了口氣,輕聲開口,【去地下停車場吧,坐我的車。】

小六每次看到小四的時候,都會忍不住一陣感嘆。明明小四和他一樣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而他自己本身也比小四還要早時間脫離後街,可小四這傢伙總有辦法在後街混出一片天來,小六沒忘記小四是如何為了他而進監獄。

要說小六這輩子欠誰的債最多,肯定是小四,他無論這輩子或下輩子都無法還清這債務,哪怕小四根本不與他計較。

小四的車是法拉利612 Scaglietti,一眼望過去名貴跑車不少,而每個車的主人都有專屬位子,而小四的車位就在十七的隔壁。

【最近都沒看到十七前輩呢。】沒有看到十七的白色蘭博基尼跑車,小六有些遺憾不能調侃對方。

小四坐上駕駛座,瞄了眼坐到候車座位的兩人,低聲說道,【她有事。】

【那麼就太遺憾了。】小六笑笑,他還挺懷念十七前輩的嘴賤。

跑車一下子就駛出了地下停車場,外邊正嘩啦啦地下著大雨,西西里籠罩在一片灰雨當中。

輕微的重量壓向了帆書,逼得帆書不得不把視線給轉頭看向了隔壁的小六,只見小六竟然這麼難得安靜地睡著了。

把靠著自己的小六給推到去靠門邊,剛要收回手的帆書就被抓住了手,然後小六就就整個人倒了下來,直接倒在帆書的大腿上,還抱著帆書的左手。

雖然還是不能理解小六睡覺時喜歡抱人的習慣,不管多少次帆書都想把對方給踹開,可惜這裡是車上。

【他對你很好。】小四低低的聲音傳來。

帆書抬起頭,靜靜地從後視鏡看著年輕的女生。

【但你似乎只是一味地尋求保護。】小四冷冷地從後視鏡瞪了眼帆書,她從監獄裡出來是有聽說過小六和某個女人好上,後來那女人死了小四也沒多少在意,只是現在她從未見過小六對一個人那麼好。

她明白小六的性格,絕對不是為了巴結方毅澤而去討好這方毅澤的弟弟,小六是真的很在乎這個人。

帆書沒有理會小四的話,他對於小四這種吃醋的行為沒有感到任何在意,畢竟他又沒有要和小四搶男人,他無法理解女人的腦袋總是在想些什麼。

況且,是小六自己巴上來的。

【不管你接近他的目的是什麼,只要我發現你傷害了他,我絕不會輕易罷休。】小四平靜地警告著帆書,她錯過了與小六在一起的一場青春,而現在在小六為數不多的時間裡,她只希望能夠伴他走完剩下的路。

目的?傷害?帆書真是無法理解女人的思想,他的目的裡從來沒有小六的出現,只是恰巧地插入了他的生活,對他來說,小六只是微不足道的角色。

之後的路上小四都沒有再開口,一路沉默地到達目的地。

晚上吃飽回來後,小六和帆書兩人換了身衣服,在房間內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小六還是在換了身衣服後就跳到床上去騷擾正看書準備睡覺的帆書。

【小兄弟,你想象過自己會怎麼死嗎?】成功把整個被單給搶過來的小六側身躺著,微笑地看著帆書的側臉。

帆書看都不看一眼小六。

倒也習慣了帆書這種態度,小六縮在被單裡輕輕地按住了自己的胸膛,他能感受到微弱的心跳,【……我想象過自己怎麼死。】

【我會扭曲地躺在床上,全身就像失去電池的手機一樣無力,呼吸也漸漸變得微弱,直到再也不能呼吸。】

【然後我會開始躺在床上腐爛,全身上下都開始變得冰冷,變得僵硬……】

小六用平靜的口吻說出如此認真的話。

帆書合上書本,冰冷的視線看向了旁邊在自己的床上說出如此不吉利的話的小六,【你最近是便秘嗎?】

【?】

【不,沒什麼。】帆書把書本給丟放在一旁的床櫃上了,拉過小六身上的被子就蓋在自己身上。

看著帆書準備睡覺的模樣,小六立即跳下床去關燈,就像往常一樣拿起手機發了封簡訊給亞坷莉絲,可對方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回復他的簡訊。

她去哪裡了?

帶著這樣小小的疑惑,小六重新把自己縮進被子裡,伸手輕輕地摸上背對著自己側身睡覺的帆書的背部。

【帆書,你想離開方家嗎?】小六輕聲開口,他的嘴角掛著笑,他覺得能遇見帆書真是太好了。

就像他當年遇見她一樣,他想幫助帆書。

帆書沒有回應小六,他只是轉過身冷冷地看著小六,【你圖什麼?】他一直不明白,小六留在他身邊是為了什麼。

對抗方家?小六沒有這個能力。

巴结方家?小六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小六怔怔地望著帆書好一會兒,隨後有點自嘲地笑了起來,【帆書,我想回家。】

對於小六的回答,帆書難得這麼一次錯愕了。

【這裡不是我應該待的地方。】小六輕聲說道,他從來都沒想過待在意大利,他只是想要回家。

回到那片他出生的土地上。

【但是帆書……】小六輕輕地嘆氣,【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從很久以前他就明白,回家這種事情是種奢侈。

帆書靜靜地盯著小六一會兒,【你要我怎麼做?】

小六笑了起來,他還以為帆書會一口拒絕掉他的尋求,其實他也沒期待過帆書能夠幫上他什麼忙。

小六伸出手觸碰帆書的臉頰,【或許哪天我死了,請讓我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

【我答應你。】帆書做出保證,雖然他覺得或許會需要很長時間,但是只要他完成復仇,肯定會找機會讓小六回家。

覺得這樣的帆書很煽情,小六一個轉身直接雙手撐在帆書的頭側,居高臨下地看著身下的帆書。

【你知道嗎?你讓我想起了我很愛的那個女人。】小六有點哀傷地笑著。

帆書只是冷冷地看著小六。

隨後小六軟倒了下來,躺回了自己原本的位子。以為小六準備不再胡鬧的帆書閉上了眼睛,打算入眠的他感覺到旁人抓住了他的手,然後一陣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脖子上。

【讓我抱一會兒,或許是最後一次了。】小六低低的聲音傳來,他突然輕笑一聲,開口說道,【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再也不習慣一個人睡覺。】

【直到從後街出來,這個習慣也永遠戒不掉。】小六閉上眼睛,他的所有過去都是不堪回首的回憶。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有病,他還是會每晚去找人跟自己睡覺,他已經不能習慣一個人的夜晚。

之後小六沒有再開口,帆書當然也不會開口和小六聊天,所以在不知不覺當中,帆書睡著了。

望著帆書的側臉,小六心裡覺得帆書和自己非常相似,只不過他比較倒霉,沒有遇上一個能幫助自己的人。

如果說是命中注定,誰都不會相信他吧。

小六下床去拿自己的手機,他猶豫了一會兒才翻了下通訊錄撥通了另一端的友人,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冰冷的刺痛。

【……幫我。】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小六在黑暗中握緊了拳頭,視線盯著床上的人兒好一會兒才開口,【幫我預定明天晚上最後一趟離開這裡的巴士票,越遠越好。】

【你準備離開?】

【不……別問了。】小六抬手捂住面孔,他的身軀完全是在顫抖的,【不是我要離開……】他已經離不開了。

【我知道了。】

【謝謝。】

把通話掛斷,小六握緊手機蹲了下來,縮起了身子把頭深深地埋進了雙膝裡。如果沒有收到那封短訊,小六還不會下如此大的決心。

把電池從手機裡拔出來給丟進垃圾桶,已經不需要手機的小六把黑屏的手機給放好,隨後爬回了床上。

伸手握住了帆書的手,小六感受著人體的暖度,傷感地微笑著低語,【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不管是方家也好,或是任何不懷好意的人……我都不會讓他們傷害……

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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